记者百元买水军 卖家随手送了10万个赞

货源代理

当记者需要演技，业内叫“暗访需要”。那天，在一名检察官的启发下，我在某二手平台搜到一个“水军头子”，加上微信后，我的表演开始了。
我的人设是公关，需要为朋友的视频购买数据。德律风 那头是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，他坦诚地告诉我，点击和评论是刷出来的，不代表真实的影响力，如果想火，要向平台购买“真正的推广”。我表示自己就想买点点击量，他回复说这个最廉价 ，“约等于不要钱”。

图/图虫创意
两小时后，假流量来了，视频有了100条看起来认真且恳切 的评论，10万点击量——点击量是赠送的，博主涨了1000个粉丝。这波假流量价格不超百元，其中评论是最贵的，“真人手打，每条3角”，围绕我给定的偏向 进行评论。
“负面的，骂人毁谤 的不可 。”小伙子“自我审查”起来，忌惮卷入“网暴”风波里，据说在某个著名的社交媒体平台上，以前可以买到负面的评论，但现在那个平台管得严，基本上没人开展这类业务了。不过只要规避风险，夸奖可以为所欲为：100个看起来很真实的账号，对一条随便拍摄的乡村景不雅 视频由衷地夸赞着，仿佛真的沉浸其中。

那些刷评论的账号看起来很“专业”。少数看得出是“僵尸号”，没什么原创内容，但还有一些看起来切实其实 就是真人的社交账号。他们中有中年的农村阿姨，晒了几十条孙辈和狗，有农民工晒木匠活，还有进厂打螺丝的年轻人拍视频倾诉苦累。
互联网自由连通所有处境、身份的人，是几乎没有沟通成本的场合 ，也正因此反射出残暴 的价值逻辑。受访专家告诉我，一些网民称刷量行为为“网赚”，有专门的任务平台宣布 各类 需求，比如在某平台注册新账号，制造存眷 量，当然还有围绕某个主题宣布 不少于若干 字的评论。购买这样的一条评论，消费者花费3角，到操作者手上，只剩1角5分。
谁会赚这点钱啊？我觉得 很惊奇。专家却不惊奇，他表示，评论几百条就能赚几十块钱，这就是一天的饭钱。这番话让我觉得 羞愧，身在城市里的我已困在信息茧房里，忽略了这些网民的谋生与挣扎。但正是这样1毛钱的成本的水军评论，就可以输出刀尖般尖锐的毁谤 ，推动海啸般的网络暴力，伤害到真实的心灵甚至生命。这背后，也涌动着黑灰色的链条。
总有人以极低价钱卖失落 自己的小我 信息，利用这些身份信息，造孽 分子操控虚假的言论。在互联网这面镜子前，网络暴力即是庞杂 现实的苦果。
发于2022.11.21总第1069期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杂志
杂志题目 ：当网络“水军”的人
记者：苑苏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