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青未了」吕永清专栏 | 二月二 打粮囤 蒸新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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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|吕永清 编辑|燕子 图片|网络
老家有句俗话：过了二月二，才算过完年。
为什么这样说呢？老辈上传下来的说法是：不过二月二，天天都是年。这也就是说，二月二是“过年”这个年夜 节日中的最后一环，也是过年过的最后一天。
对于二月二，我的印象是异常 深刻的。因为年前蒸的各类 馍、炸的丸子、酥肉等吃的，已在整个正月里基本吃完。就算没有吃完的，也都开始长毛产生 霉变了，并且 还干得裂了皮，硬得像石头。那时候，对于吃的器械 是不克不及 浪费的，所以年夜 人们都邑 重新放到锅里熥熥馏馏，直到熥透馏透，把馍馍、丸子上的毛蒸走了，才会再次晾干放着吃。往往这时候，馍已不像馍，丸子不像丸子了，上面都布满了霉变的黑点，看见就没有了食欲，和过年前看见它们年夜 口朵颐的“馋样”形成了鲜明的比较 。
那时候的我，也和众多的小伙伴一样，宁愿再吃地瓜面蒸的黑窝窝头，也不肯 意再吃那些过年时的美食了。不为其余 ，美食已变馊食，看见就饱了。就算是被年夜 人逼着吃，也是一点点的宛若猫吃食似的慢慢地咽，哪怕吃进嘴里也是嚼来嚼去的，咕哝着嘴难以下咽……那份痛苦状，估计其时 的很多小伙伴都邑 有同感的。
看着我们的痛苦状，看着蒸来蒸去已经变样的菜馍、豆馅馍等，爹娘也就不再逼我们了，许诺二月二那天就可以蒸新馍、吃新馍了。至今，我还记得，听到这句话时，我那一脸的笑容，宛若过年前能吃好器械 时一样的笑脸，颇有点流口水的样子。人啊，往往都是这样的吧，再好的器械 ，吃上一个正月后还一成不变，估计谁都邑 吃腻了吧？
我们吃腻了，那爹娘呢？应该也一样的。可他们不克不及 像我们那样的任性，还会将那些已经变得难看、已然产生 霉变的馍揭失落 发霉的馍皮后吃失落 。在那个年月，浪费吃的器械 ，那是最年夜 的浪费，是犯法 。爹娘常把这句已经改编了话挂在嘴边，别切还把揭失落 的发霉的馍皮喂鸡或者喂猪。现在想起来，掂掂他们当初的这份爱，那一份沉甸甸的分量，谁能拎得起来？谁能掂量出它的重量呢？掂不出，拎不清，也许这正是爹娘之爱吧！

二月二这天，爹娘会催促我起得很早。知道今天会有新馍吃，哪怕是新烝的黑窝窝头，我也会很痛快地爬起来。起来后，爹娘就会让我拿个小铲子，去厨屋锅灶底下掏草木灰，然后放在铁锨上，端到院子里或年夜 门口打粮囤、围粮仓，并且 还得要我打得高高的，围得圆圆的。对于此，娘说，这样打出来的囤盛得粮食多，围出来的粮仓能力 年年有余，以后也能力 经常做好吃的。
我不知道这样的民俗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，只知道从记事起，就跟在爹或叔叔后面，看着他们用铁锨端着草木灰打粮囤、围粮仓。在我眼里，他们的动作是整齐划一的，十分的潇洒。尤其是叔叔，那脚站在地上不动，一只手抡着铁锨把一转圈，铁锨上的草木灰就会很均匀地撒出，连起来一个年夜 圆圈。这时候，他们会把伸直的胳膊收回来一些，然后站在原点再次一转圈，另一个小一点的圆圈就涌现 了。以此类推，重复 五次，一个里外五层的年夜 粮囤就活灵活现地涌现 在了院子里。做完这些后，他们还会用草木灰画出来一架梯子，搭在粮囤上，然后再在粮囤上面画出来茓子，给囤按上一个圆圆的尖，就像一个凉帽 的形状。
看着我有点惊奇还有点懵的样子，爹娘告诉我，给囤按上尖搭上梯子，说明今年会是个丰产 年，打的粮食装不下，年夜 囤尖，小囤流，五谷丰产好兆头。这时候，母亲会递给我几粒粮食，让我放在囤的中心位置，然后她就开始虔诚地祈祷，嘴里是念念有词，向神灵们祈求熟年 。祈祷的什么呢？那时候的我懵懂无知，只知道打囤好玩，就拿个小铲，学着爹和叔叔的样子围个小小的囤，然后再画一个小小的梯子。只可惜，我画得方不方、圆不圆的，并且 还歪歪斜斜的，都得年夜 人们一阵年夜 笑。

他们笑什么呢？我一脸的茫然，只好跟着嘿嘿地笑。等没人了，娘才对我说，囤是要自己打、自己围的，并且 还要围得圆圆的，打得高高的，只有这样，粮食能力 丰产 ，日子能力 过好，能力 有白馍馍吃。一听画圆了能有白馍馍吃，我竟然一口气又画了好几个小囤，手上、脸上、身上沾满了灰。如今再想想小时候的我，那真是一个活脱脱的“小吃精”。唉，何止是我呢？估计年夜 多半 的小伙伴都邑 是这样的“吃精”吧？
看着我画的囤，母亲再次对我说，自己打的囤、围的仓，打的欠好 围的不圆，收的粮食少了、运气欠好 了，一切都是自己做的，可是不克不及 怨别人的。听着母亲带着一点哲理的年夜 白话，我在似懂非懂之间，把这些白而不白的年夜 白话印在了心间，乃至于我现在做什么事，都邑 带着一种敬畏之心，在认真又认真中较着真，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。这份本真，应该也源自母亲的教诲吧。
等我再长年夜 一些，到了二月二，那些囤基本上都是我来打、我来围了，并且 还一年更比一年好。随着生活的逐步好转，粮食的收成也越来越好，围起来的囤也贴上了“丰”“福”等吉祥字，囤的外围也被娘亲手撒了一些粮食，说是囤盛不下了，就从囤尖上留下来了。为此，我很佩服不识字的母亲。而说到这一点的时候，娘就会说，她也是从老辈人那儿听来的，只是其时 穷，没有粮食，哪舍得再往囤外撒呢？究竟 囤里的、囤外的粮食粒，都是要让自家的鸡叨食的。只有鸡吃了粮食，来年才会五谷丰产，六畜兴旺。说实话，这样的美好愿望，谁愿意终止呢？谁不肯 意年年延续呢？也许，这就是民俗的魅力吧！
打好粮囤了，也就是围好粮仓了，母亲也去厨屋蒸新馍了。看着厨屋烟囱上冒出的炊烟，我笑了，因为，从二月二开始，我又能吃上新馍了。尽管小时候的二月二，蒸出的“新馍”也是地瓜面做成的黑窝窝头。虽然如此，但那软软的新出锅的黑窝窝头拿在手里、吃在嘴里、咽进肚里的感到 ，也真的是让我刻骨铭心，至今未忘。
又到二月二了，富起来的庶民 们天天都在过年，再也不消 像以前那样蒸很多很多的馍、炸很多很多的丸子，再吃一个正月过年了。尽管每年春节，母亲还会象征性的蒸点馍、炸点丸子，但很快就会吃净，再也不会长毛霉变了。究竟 ，现在的超市里正月初一就开门，想买什么有什么，谁还愿意辛苦 操心去蒸那么多馍呢？究竟 不是以前匮乏的年代了，在正月里买不到吃的器械 ，只好提前蒸好“囤积”在家里慢慢吃。同样的事理 ，无论是城市农村，也再也不会在二月二蒸新馍了，新馍早就在春节上班后或元宵节前摆上了餐桌，并且 是各类 各样的白馍，不消 打粮囤、围粮仓也同样是熟年 。至于我记忆中的“黑窝窝头”，则早就成了篆刻在心中的历史记忆了。
二月二，打粮囤，围粮仓，蒸新馍，从民俗的记忆中走出来，我远在乡下的爹娘早已是满头鹤发 ，皱纹堆垒。就是不知道，在儿女们远离家乡后，他们还在打粮囤、围粮仓、蒸新馍否？尽管，打囤、围仓说的都是一件事，但我却乐于把它们酿成 两件事，究竟 仓比囤年夜 ，究竟 我的童年少年、爹娘的青春，都已经融进了高高的、圆圆的、尖尖的粮囤以及我在梦里画得越老越年夜 、围得越来越圆的粮仓里，也都携带着日益斑驳的岁月、渐渐褪色的民俗，化作了我此时此刻的文字回忆中。
二月二到了，年终于要走了。只是我又想吃娘亲手蒸的新馍了，只是、只是年走了，我的童年少年、爹娘的青春却留在了二月二打好的粮囤、围好的粮仓里，再也回不来了。
2022年3月1日零时36分匆就


作者：吕永清，词作家、诗人、散文作家、编剧、文化活动谋划 、撰稿人，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、中国音乐文学学会理事……郓城作协、音协副主席、郓城志愿者协会名誉主席，现工作于郓城县文化馆。先后在百余家国度 、省市级报刊、电台、电视台、舞台上揭橥 作品两千余首（篇），作品荣获全国“五个一工程奖”、政府奖一等奖、中国广播奖金奖、铜奖、中国曲艺“牡丹奖”“发奋 文明进步奖激励奖”等二百余项奖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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